“摇子”喝麻了,但醉酒的英格兰足球正在苏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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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酒、酗酒、醉酒,一直是与不列颠球员有关的话题。无数人的天赋被酒精磨灭,身体被烈酒摧毁。最近十几年,情况略有好转,英格兰足球也得以在沉醉后慢慢苏醒……
在许多观察家看来,杰克·格里利什,象征着英格兰足球的未来。
《纽约时报》资深记者洛瑞·史密斯认为,格拉利什技术娴熟、人球结合能力出众、视野开阔,同时具备顶级盘带和控球能力,是一名杰出的前场攻击手。前英格兰国脚乔·科尔,也不止一次通过《每日电讯报》专栏将曼城10号吹捧为“几十年才出一个的天才”。
不过从某些方面来看,格里利什身上又残存着英伦足球过去的影子。他在球场上勇于对抗,面对媒体口无遮拦,而且对酒精情有独钟。
畸形文化
今夏曼城的三冠庆功典礼上,格里利什不仅全程抱着香槟,还让队友凯尔文·菲利普斯当众将一整瓶伏特加往自己嘴里灌。随后国际比赛周结束,曼城中场又跟一众好友前往拉斯维加斯玩耍,其间光香槟就消耗了116瓶,其余酒类多到难以统计。英格兰队主帅索思盖特无奈地表示:“公开讨论这个没有任何意义,对他来说,那是值得庆祝的时刻。但作为职业球员,他应该清楚自己的状况。”
大约13年前,“三狮军团”主帅卡佩罗曾表示要跟同样热衷于喝酒、酒后还用玻璃杯袭击他人的英格兰中锋安迪·卡罗尔好好聊聊。而31年前,时任英格兰队主帅格雷厄姆·泰勒也做过相同努力,建议当时的天才保罗·加斯科因克制自己的酗酒行为。事实证明,逆耳忠言经常不会起到太大作用,加斯科因无法完全兑现天赋,卡罗尔也很快就陷入了沉寂。
不久前,英国《卫报》试图结合格里利什的酗酒,论证英伦足球与酒精漫长而复杂的关系。但事实上,这段历史关系,正在逐步走向消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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传统英伦球员大致可以分为两种:一,爱喝酒的;二,酗酒者。许多顶级球星是严重的酗酒者,比如乔治·贝斯特、保罗·加斯科因、吉米·格里夫斯、吉姆·巴克斯特……英伦足球文化甚至还会推动球员亲近酒精,比如冬日比赛前,队友们会围坐在一起共享威士忌,赛后则由队长召集大伙去酒吧畅饮。这种行为,甚至超越了喝酒本身,升华为男性之间的情感联结。
英伦足球并非传统首创者,他们也是从英国军队那里借鉴过来。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前,极少有英格兰球员刻意关注自己的身心健康。在那个年代,能够全天候饮酒,是职业球员的一种特权。首先你能买得起好酒,然后靠它减轻比赛前后的压力,或者填充午后的无聊。在很长时间里,酗酒行为在英伦三岛都被视为一种奢侈的“爱好”。
“我将90%的钱花在了女人、酒精和跑车上,而其余那些,也都被我挥霍了。”乔治·贝斯特生前常用这句玩笑话来做人生总结,他将异性和酒精相提并论,也印证了英伦社会对酒精的包容态度。长久以来,酒精一直是英国暧昧游戏中必不可少的催化剂,《酒精政治》一书甚至表示,酒精最早在不列颠普及,卖点就是鼓励男女一起繁衍后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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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国人就很难理解这点,比如上世纪90年代中期加盟阿森纳的荷兰前锋博格坎普清楚地记得,当时球队的习惯就是集体去酒吧吃“午餐”。“这压根就不是午餐!全程只有啤酒,没有一块面包,而且就餐期间大家身边美女不断。”
曼联传奇主帅弗格森,非常清楚酒精与球员之间的关系,因为上世纪70年代,他自己就在格拉斯哥经营过一家名叫“弗吉式”的酒吧。弗爵爷在自传中写道:“老一代球员的喝酒文化,主要源自他们身上的劳工阶级背景。家中男性从事着艰苦的工厂或煤矿劳作,工作结束后只能用喝酒这种相对简单、触手可及的方式放松和消遣。”当时没有双休日,周六晚上就是最好的放纵时间。
隐患与消耗
重大比赛之前,英格兰球员都会喝酒吗?答案是肯定的。
上世纪80、90年代,喝酒是赛前准备必不可少的一部分,足总经常因此安排国家队去偏远地区集训,尽量减少酗酒情况。1996英格兰本土欧洲杯前,“三狮军团”集体前往香港参加商业活动,随队记者轻而易举地拍到了十几名英格兰国脚在当地一家酒吧玩“牙医座椅”游戏(人被固定在椅子上,嘴里咬个漏斗,身边人把不同种类的酒整瓶往漏斗里灌)的画面。回国航班上,宿醉未醒的国脚们砸坏了商务舱里的两台电视屏幕和一个小桌板。
随后的欧洲杯,加斯科因对苏格兰完成精彩破门后倒地接受“灌酒”的画面,成为了永恒的经典。在那支英格兰队,格里利什应该会被当成一名“乖宝宝”。
率队征战1996欧洲杯的英格兰队长是托尼·亚当斯,一名曾因醉驾被关两个月的严重酗酒者;当时“三狮军团”的主帅是特里·维纳布尔斯,伦敦著名夜总会“西部文员”的老板。时任队医约翰·克兰解释道:“想在更衣室里混,你就不能不喝酒。大家一起谈论足球时,每人都要顺便干掉几杯啤酒。”
哈里·雷德克纳普也对这种文化持认同态度。一些外援来到英超后如果水土不服,前热刺主帅就会出面解释:“他们中大部分压根不懂高尔夫,也不会去看赛马,甚至都不喝酒。”言外之意,就是这些外援不合群。
亚当斯某天半夜将车开入一家院子中,他的队友保罗·默森同时对酒精、毒品和赌博上瘾,几乎就是90年代中期乏味英国社会的缩影。当时,伦敦整体房价还很便宜,酒吧大多简陋,“酷不列颠”文化浪潮尚处于萌芽阶段,晚上11点后,人们基本无事可做。
当时的比赛频率远没有现在这么高,因此在球迷的印象中,这些英格兰球星的整体表现还算不错。但喝酒终会埋下隐患。年轻时的你,或许可以夜夜笙歌后依然呈现出良好竞技状态,但时间不会持续太长。酒精的最大问题在于会让人脱水,你喝掉一升啤酒,就会排出1.3升尿液。如果你年轻力壮且睡眠充足,这确实算不上大问题,只要第二天及时补充水分就好。90年代的英超比赛,我们经常会看到一些球员开赛仅仅几分钟就跑到场边喝水,通常他们是前一晚喝了酒。
但几年后,酗酒球员的体型会不受控制地发福,尤其那些以灵巧和速度见长的球员。加斯科因职业生涯中期就开始频繁遭遇伤病,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敏锐度,很难及时躲避铲抢。
不过也有例外,比如前英格兰队长博比·穆尔、布赖恩·罗布森,以及鲁尼,他们都具备超强的代谢能力。
清醒后的飞升
1996年9月,年轻的法国后腰帕特里克·维埃拉正在更衣室里准备自己的阿森纳首秀,亚当斯将球员们召集在一起,开始发表赛前演讲。此时的维埃拉几乎听不懂英语,但从队长慷慨激昂的语气中,他感觉自己倍受鼓舞。赛后维埃拉问同样来自法国的队友加尔德:“他赛前究竟说了什么?”
“他说自己是个酒鬼!”
亚当斯的职业生涯没有延续太久,他的退役,也预示了英格兰足球的良性转折。1996年,温格成为阿森纳队史第一名外籍教练,上任之初就告诉球员“清醒状态下会踢得更好”。从此,酒精和巧克力从阿森纳的餐桌上彻底消失。“兵工厂”不断赢球,其他英超球队也开始效仿。而随着收入水平提高,越来越多球员希望以清醒状态尽可能地延长职业生涯,足球与酒精的关系,开始发生改变。
其实最近几年,英国社会非但没有“清醒”,反而在酒瓶中越陷越深。随着经济发展和女权意识崛起,英国社会对女性饮酒、甚至醉酒愈发包容。2019年世界卫生组织发布的一项统计显示,197个调查国家中,英国人均酒精消耗量排名第9。要知道,在英国饮食文化中,酒精通常是与食物分开消耗的。
格里利什这代人的出生地周围充斥着酒吧,而且酒吧经常会举办“1.6镑一大杯”的快乐时光促销活动,周末晚上在市中心行走,马路上的呕吐物随处可见。而传统的英式婚礼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娱乐活动:去都柏林(爱尔兰)、里加(拉脱维亚)或布拉格(捷克)搞一场“单身汉”或“纯闺蜜”派对,因为这些地方的啤酒廉价又美味。
突然要求一名在“酗酒文化”中长大的年轻人远离酒精、保持清醒,是无理且唐突的。但时代发展过程中,英国人也在默默接受改变。2009年,热刺后卫莱德利·金因为醉酒被拘,哈里·雷德克纳普“竟然”公开表示:“职业球员不该喝酒,就像你不能往一辆法拉利跑车里添加柴油。”
老雷的态度转变,与英超水平飞升有着很大关系。想在“世界第一联赛”取得成功,必须首先远离酒精。所以如今英国小报窥探英格兰球员时,不会再炒作他们是否爱酒,而是更关注私生活和赌博。控酒,慢慢成为了英格兰球员提升水平、趋近大陆化的标志之一,就像爱上短传和绿叶菜一样。
1980年到1995年间,英格兰代表队的胜率只有49%;1996年至今,数字接近59%,其中还夹着两段低谷(2000年的27.3%和2022年的28.6%)。成绩上的提升,并不完全是由“控酒”决定,但清醒状态下的英格兰足球确实可以更好地思考。
对于格里利什喝酒,也有声音表示理解,毕竟国际足联和欧足联不断压榨顶级球员的休息时间,众多国脚忙碌一季后,只能得到极少喘息时间——“放松、放纵一下无伤大雅!”当众豪饮的格里利什,真实、坦诚,符合英国大众对劳工阶级英雄的审美趣味。过去20年,资本加速了足球转型,这项过去被定义为暴力、肮脏和工人阶级的运动,开始变得安全、干净和中产。退一万步讲,即便格里利什沉溺于酒精,他毁掉自己职业生涯的概率也比加斯科因低好多,至少瓜迪奥拉和索思盖特都不是开夜店的。
本文作者:朱渊
本文原载于第870期《足球周刊》
发行日期:2023.7.10
图片源自于网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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